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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紀淑芳

「賴清德哪裡懂什麼政治！」幾個月前，在政壇剛傳出賴清德即將北上組閣、取代閣揆林全之際，一位新潮流系大老如此脫口而出，和外界的認知大相逕庭。從賴揆主政幾個月以來的施政風格，這位新系大老說錯一半，也說對了一半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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企業缺什麼就給什麼？

相較於林全，賴清德的確占盡政治明星政治能量充沛的優勢，加上果決迅速的施政風格，據稱讓當初拜託他組閣的總統蔡英文也鬆了一口氣，蔡及核心們還曾經私下稱許賴揆很擅長sell（銷售）。在林全打下的基礎上，賴揆懂得抓節奏、推政策，裁決快而且有亮點，「這是他多年政治訓練的結果。」黨政人士這樣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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例如賴清德上任後喊出拚經濟，大刀闊斧誓言解決產業五缺問題，讓不少人豎起大拇指：「好久沒有見到這麼有魄力的閣揆了！」反之，隨著賴揆上任日久，社會也逐漸浮現另一種聲音，有務實派年輕社運工作者即提出疑問：「賴揆顯然是用比較傳統的手段，企業缺什麼就給什麼，是否也距離蔡當初提出諸多牽涉價值轉型的政見愈來愈遠？」

一例一休再修法，大致也是賴揆循著「企業缺什麼就給什麼」邏輯下的政策產物。當初蔡英文傾向採取比較保險的綠委何欣純版本，包含加班工時核實計算、加班上限採工時帳戶制、特休可延至翌年。

但賴揆認為民氣可用，希望畢其功於一役，決定加碼鬆綁七休一，以及放寬輪班間隔十一小時規定。結果蔡也沒堅持，放手讓賴揆去衝。也毫無意外的，勞團乃至年輕族群大反撲，一部《勞基法》修法連續重傷前後兩任閣揆。

回到新系大老的話，與其說賴清德「哪裡懂政治」，可能更接近實情的是，賴揆熟悉的是傳統政治而非新政治。在這個眾聲喧譁、網路主導政治議題的時代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，而就賴揆的台南經驗來看，他的確很難稱得上「懂政治」。 

入鄉入戶的台南經驗難以沿用

「以前，網路風向對他台南市長的民調不會有任何影響。」一位黨政人士不諱言說：「賴北上組閣後，面對新環境，也需要適應。」

台南市長時代的賴清德，經常被凸顯的是他自信、固執的一面，但賴市長經營出高人氣的祕訣，不是靠政治收編，把自己搞成台南王，他其實非常勤快，拜訪市民、四處溝通。他會率領市府官員一字排開舉辦治水說明會，一辦就是十幾場，一場就是三、四小時，耐心解釋。南鐵案遭逢反迫遷民眾到說明會抗議，他挨家挨戶親自拜訪，甚至曾遣走官員、隨扈，自己單獨留在反對戶家中懇談。

賴的過往經驗是，他只要拿出誠意，跟鄉親好好溝通，幾乎無往不利，但是到了台北政壇，網路民意可能更勝閣揆威信。

一位新系盟友舉例，賴揆自認過去幫黃國昌站台，當黃是朋友，私下寫簡訊溝通一例一休，「但對方也沒有這樣認為（是朋友）」、「這是賴揆太自信、太天真的地方」；再如，綠委林淑芬曾經勸說過賴揆戰新北，私交可見一斑，但在《勞基法》修法，賴揆也無法說服林淑芬「跟著我走」。

不僅如此，「功德說」對賴揆在網路世界、年輕族群裡的政治傷害，不亞於一例一休。上述社運人士指出：「吳敦義被喊白海豚之後，這個稱號是跟著他一輩子的；賴清德的功德說，也會永遠跟著他的。」他認為，以賴的既有價值觀，未來還有可能會繼續講出更多這類「前現代的話」，「在這樣的標籤下，我不知道他要如何像外界所傳的挑戰二○二四總統大位。」

賴揆是否挑戰總統大位，現在說還太早。畢竟龜兔賽跑，兔子不一定會贏。同樣的，速度感之於政策，急不一定能快，快不一定能保證不出包。近期一個未受太大注目的案例，反映賴內閣隱憂的一隅。

賴揆上任後力推綠能屋頂，被各界公認是正確的政策方向，但首度亮相的方案是，政府將補助四○％建置費用；半個多月後，定案的卻是一八○度大轉彎的政府零補助方案。事後黨內探詢這是怎麼一回事，政院官員推說是因為「有人不小心走漏消息」。

問題是，首次記者會上，台上官員坐了好幾位，面對記者提問，就是沒一個人敢公開澄清目前「國王的新衣」還沒縫製好。 

下屬神經上緊發條，嘴巴拉起拉鍊

賴揆不怒而威的領導風格，一方面讓官員神經上緊發條，固然可喜可賀；另一方面，若造成下屬嘴巴拉起拉鍊，賴揆也就無法及時掌握政策的眉眉角角。不少政治圈人陸續聽聞，過去走路有風的大政委們，現在開會比較少講話，取而代之的是，賴揆不時會引述國發會主委陳美伶的看法。據稱，中央大員們這幾個月來也增進了不少「台南經驗」的相關知識，至於有沒有幫助就看各自慧根。

「賴揆是否給予足夠的空間，讓大家提供專業的判斷，而非閣員們各自摸索天威、附和探底，這是他與閣員磨合期的挑戰。」一位政治圈人這樣憂慮。

幾個月前，賴揆從熠熠明星，民調勇冠群倫，如今已進入他自己口中的深水區。愈是水深愈要步步為營，做事總是像模範生一樣認真恭謹的賴清德，想必體會已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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